今年《财富》世界500强排行榜的榜单中，首次出现了拼多多的名字。

去年至今，TEMU火力全开，一季度力推拼多多交易服务收入增长了327%。

然而在另一面，7月末，数百名商家聚集Temu总部，对平台罚款和扣货款等问题表达不满。与此同时，原本同样推出“仅退款”的淘宝、抖音、京东，纷纷调整了政策。

电商生态，压榨卖家的路，已经越来越难走下去。

“仅退款”无往不利

回溯“仅退款”政策，这是拼多多在2021年推出的一项利好买家的模式。当一件商品存在货不对板、质量不合格等问题时，消费者可提出仅退款不退货。

这项政策所反映的是平台向买家利益的持续倾斜。

为了笼络消费者，“仅退款”之外，拼多多以及如今的Temu还推出了一系列更为激进的政策。

比如“比价机制”和“动销机制”，在Temu上，卖家的供货价至少要比1688的同款商品价格低；如果同一款商品有多个卖家报价，平台只会选择最低的那个；同时，14天没有动态销售或者30天销量低于30件、销售额低于90美金的滞销产品，就会被要求降价或者退出供货。

罚款机制则是与之匹配的措施，针对卖家产品质量不合格、延迟发货、售后服务不到位等问题，拼多多会对卖家进行相应罚款。这一措施在持续调整，从最初的“5倍罚款”措施，到后来细化为“5倍、2.5倍、1.5倍或免于扣除赔付金等四种处罚”。

据悉，Temu又进一步调整了政策，针对商品描述、外观、品质、资质等方面的“商品质量事故”将进行有针对性的处罚。面对违规商品较多的商家，平台的处罚金额不设上限，甚至会选择执行罚款金额更高的标准。

这一系列政策，几乎是无懈可击，卖家让出的利润成为吸引用户的利器，也让拼多多疯狂增长。

在最新的《财富》杂志世界500强榜单中，拼多多以总营收349.81亿美元入围，成功跻身第442位。这是拼多多首次上榜，这还只是2023年的数据。

今年一季度，拼多多营收同比增长131%至868.1亿元，其中TEMU为主要驱动力的交易服务收入大幅增长327%至443.6亿元，首次赶超在线营销业务成为最大的收入来源。

2024年上半年，Temu的销售额达到了200 亿美元左右，超出其2023年全年180亿美元的销售额。伯恩斯坦研究公司的报告预测，Temu在2024年的商品交易总额(GMV)有望达到540亿美元。按照这样的增长速度，2024年跻身前200名也并非不可能。

拼多多的凶猛态势最终搅动了电商行业，其他平台不得不进行战略跟随。

哀嚎的中小卖家

2023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，淘宝、京东、抖音、快手相继推出了“仅退款”政策，与之一同推出的还有一系列平台争议处理规则、售后服务规则。

仅仅半年多，中小卖家便已经叫苦连天。在第三方社交网站，可以轻易了解到中小卖家在这场政策调整中的困境。

最直接的导火索是“羊毛党”。

这一群体四处搜集中小卖家，密集下单的后，以发货问题为由发起“仅退款”，而淘宝等平台往往会直接从卖家缴纳的保证金里扣除，导致卖家损失惨重。

这其中，仅退款的理由又让卖家欲哭无泪，通常都是“与承诺的快递不一致”“超出发货时间”，还有卖家表示，有羊毛党会私信一些偏远地址，询问卖家能否发货，一旦卖家表示无法发货，便会被发起投诉，进而被扣保证金。甚至出现了，卖家保证金余额不足，被从支付宝自动划扣的情况。

卖家试图通过申诉找回保证金，但订单量往往很大，无法全部申诉成功。不少小卖家忍受不了密集的投诉，试图关店，有的卖家甚至直接下架了所有商品，以防被钻漏洞。

在淘宝上，出现了专门帮卖家维权的店铺，足以见得卖家的困境。

即便没有羊毛党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，有些买家过度使用“仅退款”功能，平台大多优先选择支持消费者。这对于本就比较挣扎的卖家，进一步增添上了负担。

仅仅一个“仅退款”政策，就已经使得不少中小卖家成本陡然提高，面对扣款无力招架，甚至到了无法生存的地步。

目前，淘宝优化了政策，对店铺综合体验分大于等于4.8分的商家，平台不会通过旺旺主动介入、支持收货后的仅退款，而是鼓励商家先跟消费者协商，这一政策从本月9日开始施行。

由于淘宝的中小卖家众多，因此淘宝的调整也是一种风向标。但这可能也不是调整的终点，4.8分对于很多中小卖家而言，是相对较高的分数，这意味着相关羊毛党还有可能继续侵蚀平台。

半年多时间，电商平台就调整了这项政策的细则，侧面意味着仅退款以及一系列规则存在漏洞，在实践中存在明显问题。

压榨进入临界值

其他电商平台在“仅退款”上遭遇困境并不意外。

拼多多之所以能够压缩卖家的生存空间，更多是因为在拼多多上，很多卖家是白牌、工厂直供，省去了中间环节，有能力不断压缩成本。同时，由于拼多多确实能够给低价厂商带来足够的流量，在一定程度上，这些有生产能力的卖家能够承受罚款和仅退款带来的损失。但在其他平台上，特别是零散的中小卖家，这样的规则并不能直接复制，否则只会加速中小卖家退出平台。

实际上，随着平台的不断加码，拼多多也遭遇着越来越严峻的挑战。

7月29日，约200名中小商家聚集在拼多多Temu的广州总部抗议，原因是不满其平台的高额罚款和扣货款政策。聚集的中小商家被罚款总额高达1.14亿，这使得他们难以继续经营。

这并不是第一起卖家抗议事件，拼多多与卖家的矛盾由来已久，去年，拼多多生态在中国市场遭遇了一场危机，中小商家围绕拼多多“仅退款”规则发起反击战，一度从拼多多的自营店蔓延至百亿补贴店、品牌店。而这一次，双方矛盾又一次集中爆发。

电商平台，是一个需要平衡的生态，不能无限度地向买家倾斜。

低价、优质的服务可以笼络用户，获得流量，特别在消费承压的当下，合理地压榨卖家，为消费者提供更有性价比的商品，是平台竞争力的来源。

平衡点在于，卖家通过平台可以赚到钱。以Temu为例，其最初的全托管模式，可以很大程度上解决卖家物流、清关、仓储等成本，巨大的流量可以实现薄利多销，最终可以少付出精力，得到相同甚至更多回报。这个差别就是平台可以压榨的空间。但卖家不是无限度开采的金矿，一旦适度压榨变成了杀鸡取卵，那么最终受伤害的是三方。

从卖家的反馈来看，拼多多以及其他平台的压榨已经超出临界值。由此会导致两种可能性：卖家降低质量，或者干脆放弃平台。

降低质量，最终也会传递到消费者端，当消费者发现平台不再是物美价廉，也会对平台产生疑问，最终伤害平台。而一旦卖家放弃平台，直接破坏的就是平台的收入，以及平台的活力。中小商家是经济活力的源泉，他们是商品的供应方，也是供应链上的重要参与者，是生态的关键一环。

电商平台的目标是做大生态，需要整个生态的平衡，而不是一方无限获利。在当前阶段，为了吸引更多消费者，适度提升服务、让卖家让利是合理选择，但这样的让利不应当以牺牲卖家为代价，需要让卖家有生存空间。显然，目前平台的制度设计，忽略了卖家的立场，这样的生态难言健康。

参考资料：

1.扛不住高额罚款，上百商家围堵了Temu大楼，来源：源媒汇

2.拼多多Temu总部被商家围堵，一刀切“仅退款”&五倍罚款规则反噬电商平台，来源：网易新闻

3.遭200商家线下维权，TEMU售后罚款引争议，来源：派财经

4.淘宝带头反内卷！多家电商平台松绑 “仅退款”，来源：南方都市报